夜
5点钟,醒了。冻醒的。
出发前、路上,都听朋友们说沙漠夜里是freezing cold,可自己终究没亲自体验过。即便昨晚觉得有点冷,穿多几件衣服也就对付了。可是这次,是正儿八经的冷,冷死了~!
醒来的时候,发觉自己已全身蜷成一团,两手紧握放在胸前,还是抵御不住这彻骨的寒冷。尤其痛苦的,是这个木乃伊式睡袋把我的面部露在了外面,又没有帐篷遮蔽,于是每一次呼吸都是直接来自凌晨冰冷的大气。印象中在北方生活了那么多年,即便最冷的时候,也不过用鼻吸气用嘴呼气罢了,怎么也没到受不了的程度。可是那个凌晨,却实在扛不住了。我照例先是用嘴呼气,还是觉得冷;就又把帽子盖在了自己的脸上,想要用帽子做成个小小的帐篷,构造出来哪怕只有拳头大的一片温暖大气。可没想到这帽子实在不给力,后面调节松紧的那个位置是镂空的(女生把辫子逃出来的那个地方),冷气依然肆无忌惮地闯进来。撑了几分钟,一看手机,5:10,天呐~顿时心如死灰!古人说万古长如夜,真是太有道理了。这世上最漫长的,莫过于漆黑冰冷的夜了。自己百般努力御寒,又熬过了这么久,竟不过10分钟而已。娘的~一咬牙~起床!运动!自力更生取暖御寒~!
说干就干,三下五除二钻出了睡袋。残月晓星,寒风凄厉,真是冻得要命啊!艰难地蹬上了鞋子,双手抱紧了身子,两排牙齿却还是上下打架。废话少说,搓了搓双手,开始沿着on ramp的斜坡上下跑。一个来回,两个来回……就这么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地跑,估计看起来笨重得跟头熊似的。跑了一会儿,果然好多了,精神头也上来了,心里自然十分得意。就这么一高兴,却忘了件事情。刚冻醒的时候还想着,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露宿野外,一定要留张影。当年唐僧取经还留下了个晒经石呢,自己这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卧龙坡了吧。而且我还钻在一个绿色的木乃伊睡袋里面,浑身上下就露个脸,连头发额头都是被包住的,说句老实话,跟条大青虫似的,这么有历史意义的地方,有必要纪念一下。可是这会儿,这想法却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忘记就姑且忘记了吧。收拾了东西,翻开Daniel昨晚给的食物,随意吃了点早餐。正准备收拾东西,突然感觉有点内急。唉~惭愧啊惭愧~上一次随地大小便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。。。少说也得10年之前了吧?岂料今日。。唉~~昨天也没喝多少水啊。。怎么~怎么就这样了呢。。。唉~~好吧~~趁着夜色朦胧,我为一颗小树的成长做了一下贡献。贡献完了,又想了想,人有三急,那些去野外露营的人,又没有厕所,恐怕多半也跟我一样吧?这么一想,心里舒坦了一些。拿Daniel给的水洗了洗手,哇~!冻死了~!不知道今天能到哪呢,水还是省着点用吧,所以草草了事,赶紧上路。
一切准备就绪,刚不到6点钟光景,天色依然深沉不见一丝光亮。管他呢~黑也没办法啊~走人~!为了御寒,等车的时候干脆背着重重的背包。站到了on ramp路口,又一次举起了路牌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Sixth Ride
天还早,车自然很少,心中本没什么期待。谁知仅20分钟上下,就来了一辆卡车。照例是鸣笛一声,司机摇下了玻璃,是位强壮的白人,极其强壮那种,估计一个能打我三个。他说,你介意坐在后面吗?自然不介意啦,能让我搭个便车已经是感恩戴德啦~于是就这样上路了。
由于是坐在卡车的后面,这一路上完全没有机会和司机同志交流,但却因此多了很多欣赏路边风景的机会。40号freeway就是当年著名的Route 66的一部分,东西横穿沙漠。路旁黄沙绵延千里,一望无尽,远方群山起伏相依,若隐若现,甚是美丽。
这辆卡车居然是带烟囱的,一路上5个小时,我算是被它给折磨死啦~下车的时候一摸脸~哇~!黑乌乌油渍一大把呐!
沙漠上时有一种不知名的鸟(抑或是鹰?)掠过,飞得并不高,可惜车走得太快,试了好多次,终究没能拍到。沙地绵延无尽,天空广袤无垠,愈发衬托鸟飞得低,远远望去竟只和那矮矮的植被齐平,古人说“野旷天低树”,想来是极有道理的。绝大多数鸟都是形单影只,大漠苍茫,愈发显得荒凉。不知为什么,那景色竟在一瞬间令我想起含之来。。(含之姐姐不要扁我啊。。我也不晓得为神马~~)
如图,远方的山。其实车也曾从群山中间穿过,那视野当真和小时候玩的《暴力摩托》里面的一模一样。颇有几分怀念。
由于是坐在卡车后面,风声极大,加之两边景色飞一般后退、消逝,恍惚间竟似一丛丛的植物呼啸着奔向天际,正应了那句“看山恰似走来应”,只是刚好相反而已。彼时,虽无惠风和畅,也算得上天朗气清,于是乎豪情涌起,竟不能自已放声歌唱起来。先是《Hotel California》,因着第一句的on a dark desert highway, cold wind in my hair。然后又唱《我思念的城市》,同样也是冲着歌词,“风路过的时候 没能吹走 这个城市太厚的灰尘 多少次的雨水 从来没有 冲掉你那沉重的忧伤 你的忧伤 像我的绝望 那样漫长”。又唱《Stand By Me》,可惜不记得什么歌词了,却依然吼得十分开心。又想唱《向往》,可是觉得那么诗意的歌,反倒不太应景了,干脆作罢。整整有半个小时的时间,我都在狂风之中高歌,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,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,于是愈发放肆,扯开了嗓子喊,痛快~!
后来我就渴了。。。
11点半左右,到了95号highway和40号freeway的交界,卡车主一家要南下去Lake Havasu City,我而则要继续东行去大峡谷,所以他们就把我放在了交界处那里的加油站。合影留念~!
壮士~!承让了~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