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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lnirvana


Youth is not a time of life, it is a state of mind.


人生的困惑

过年期间,一位哥哥偶然发现我不用微信朋友圈,大为惊讶,呆了几秒,然后半开玩笑似的说“你们读书人的世界我们不能理解”。这位哥哥很小就去深圳打工,后来做了出租车司机,现在也开始办自己的公司。在不少人眼里,他应该也算事业不错、小有成就的了。但他当时的那句话,不知道为什么,却让我有些尴尬,好像他把自己降为俗人、商人或是农民工,而把我推崇为了他所理解不了的读书人似的。中国曾讲究士农工商之别,而他也隐约在我们之间划了条界线,分出两种不同的人生。然而这样的划分真的是有意义的吗?我又想究竟过怎样的人生呢?

由一句无心的话联想到这么形而上的命题,我恐怕是有些太敏感了。但找工作这段时间以来,也许是求职不顺,也许是对现实不满,这个问题的确时常萦绕心头。

读本科的时候我想当个企业家。那个时候接触了公益、辩论等,相比于坐而论道,我满腔热情地想用实际行动改变这个社会,企业家自然也就成了我的首选。后来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,一方面现实当中有那么多种职业,并不是知识分子指点江山与企业家实干兴邦的简单二分,另一方面就算真当企业家去实干,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呀。

企业家的梦想泡汤了,但我对做一个有企业家精神的人仍然饶有兴趣。我有一位实习时的朋友,搞的是IT,但从小就练滑雪,还参加了索契(青少年)冬奥会;现在之所以读计算机专业,也是因为高中时突然想做一个游戏,从Photoshop到Java全部从头自学,后来竟然还在Google Play上线、卖了几十英镑。还有我的岳母,对做菜很有兴致,跟各种五花八门的人学了不少技术,甚至从药店偷师了一种糕的做法;她还在家里弄了一方小菜畦,打理的有模有样。虽然这些不像创业那样高风险高回报,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兴趣,在相关的领域不满足,不断挑战自我、学习知识、获得成长。广义上说,这不就是企业家精神吗?这样的人生不是也挺有趣的吗?

那么我的兴趣是什么呢?好像除了计算机之外,我对哲学、音乐都有点兴趣,偶尔也打点篮球、看点闲书。按照这个思路,下一步我自然该想,自己要如何在这些领域不断挑战自我、获得成长呢?

然而,当我这样问自己的时候,我顿时感觉挺没劲的,好像这些兴趣成为了一个衡量我是否具有(我所谓的)“企业家精神”、人生是否圆满的一个指标了。兴趣不就该是纯粹的、不功利的才对吗?当逼着自己为了另外的目标去追求它的时候,它便也失去了原有的趣味。

那我究竟要过怎样的人生呢?似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。对着镜子照照自己,27岁,找了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,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。可是除了这些,生命就没有别的意义了吗?

我又尝试从哲学家那里寻找答案,在这几个月里,读了《快乐的死》和《局外人》。印象最深的,是《快乐的死》的主人公梅尔索。梅尔索在寻找纯粹的快乐,某种意义上也是追寻人生的价值。但在加缪死灰般笔触的塑造下,这种追寻却带上一层冷漠的色彩。似乎就算找到了那种快乐,梅尔索也绝不会激动地跳起来;而就算找不到,他也不会气馁,更不会煞费介事地总结反思、研究更高效的寻找办法。这与我从小受的教育的截然不同。一直以来,我们都被教导要“扼住生命的咽喉”,相信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云云,一副强者要征服一切的姿态。可是即便扼住了咽喉,生命就有了意义了吗?《快乐的死》和《局外人》中那种对于人性、对于欲望、乃至对于追寻和反抗本身的冰冷,难道在价值上就低人一等了吗?

我仍然没有找到答案。而且,我隐隐产生一种滑向深渊的感觉。起初,我关心的是一个具体的问题:我想要什么样的人生?挣大钱?做大官?还是干大事?诸如此类。而现在,我似乎被卷入了形而上的、更终极的疑问:人生真的有意义吗?它们似乎是两个不同层面的问题。尽管后者也很让我着迷,却没能直接回应我最初的困惑,甚至让我愈发的迷茫、沮丧。

存在主义哲学里,生命是荒诞的。西西弗斯在周而复始地推动大石中建立他的意义,而我的人生又该去何处追寻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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